這個時代凡事都非常講究「看狀況說話」,現在的年輕人,從小都是在被要求「看狀況」的環境下成長的;而真正想說的話,往往都擺在心裡頭默默不講。特別是有了「白目」這個詞之後,大家說話時更是謹慎。在群體的壓力下,每個人都養成了「大家都這樣,你也要這樣喔!」、「那種事不能做是常識吧?」的概念。
說實在的,人要這麼活著,你不覺得很累嗎?
太過於懂得如何看場合、太過於在意他人的想法,有時候反而會讓人討厭。
有一次,我跟幾位已經生了孩子的女醫師們一起聊天,從她們口中我得知了一件事—原來她們在寄賀年卡時,會依收件人的不同,內容也有所不同(編註:新年時,日本人會寄送賀年卡給朋友祝賀新年。)
如果收件人是已經有孩子的人,她們就會寄出附有自己的孩子與家人合照的賀年卡;如果收件人沒有孩子,就會寄出沒有附照片的賀年卡。
老實說,聽到她們這個多此一舉的行為,我感到相當無力。
「別用孩子的照片來刺激還沒生孩子的人」,這分體貼我能夠了解,但是這就表示你認為「沒生孩子的人=想要孩子但是生不出來的人」了。那時我還沒生孩子,我才驚覺,原來我也被歸類為「想要孩子但是還生不出來的人」的群體了。
這真是讓我大驚失色。
當然,對人有體貼之心是必要的。但是我也常常聽到有些人決定結婚或是發現懷孕的時候,會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跟「沒結婚的人」,或是「想要孩子卻一直生不出來的人」,以及「剛流產的人」講。在女人之間,結婚、懷孕、生產,永遠是一個敏感的話題;跟男性比起來,女性之間的確比較會因為各種不同的身分,彼此會將對方自動歸類。好比說:
「結婚了嗎?還是還沒結婚?」
「生孩子了嗎?還是還沒生孩子?」
「是全職媽媽呢?還是職場媽媽呢?」
諸如此類的二分法。
但是,女性的人生本來就是多元呈現的,請不要再做這種分類了,一點意義也沒有!這麼做,只會造成女人與女人之間的敵意與對立。女人之間應該是要互相理解、彼此打氣幫忙才是最重要的吧?
聽我的朋友說過,她曾經在衣服上貼過「孕婦胸章」(上面寫著「你讓座,我好孕」的貼紙,別人看到會比較體貼孕婦的身分)。結果她的同事看到之後,便對她說:「妳這個是貼出來炫耀的嗎?」
她聽了之後,心情五味雜陳,約出來閒聊時跟我說:「我根本就沒有那個意思啊,但是有些人看了就是會這麼認為!」
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立場,看事情的角度也不一樣。但是,現在這個社會的風氣就是「歧視」不一樣,人們對於跟自己不一樣的事物,態度都會變得比較冷淡。
我自己也還記得,在我生產之前,跟周遭的朋友總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覺。由於我在朋友之中算是比較晚生小孩的人,在生產之前,對她們總有這樣的想法:「怎麼這些人生了孩子之後,一個個眼光變都得這麼狹小啊?」(希望我的朋友們看到這段,不要因此跟我絕交啊。)
這些朋友們生了孩子之後,無論是看事情的角度或是平日談論的話題,幾乎都只圍繞著「嬰兒與母親」打轉而已,人生好像沒有別的事可以做了。
「現在的我變得這麼辛苦,別人幫我做這些是應該的呀!」
此外,因為生了孩子,就覺得自己變成女王,常常把「我都生了孩子,對自己好一點是理所當然」的說詞掛在嘴邊,有時候,甚至還會說出這種話:「真是羨慕那些沒生孩子的人,過得好~輕~鬆~唷!」
要知道,沒有孩子的人之中,有些是真心不想要小孩,但也有許多是用盡各種辦法卻生不出來的人。講這種話時,難道不用考量到別人的心情嗎?
不過,當我自己懷孕、生產之後,我才慢慢了解到為什麼生了孩子的女人,眼光會變得這麼狹小了。產後,我也經歷過10天左右的產後憂鬱症,所以我能理解女性歷經千辛萬苦後,在「母性」的發酵之下,覺得自己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,往往會想要仰仗生子這件「大功」,認為凡事對自己好一點是理所當然的,並且會抱持著「任何事我說了算」的心情。
即使如此,也不能隨便亂說話。我一直告誡自己,不能變成「看事情時,只從一個角度看的人」。
每一件事都有正反兩面,我們必須對於「正義」的判別更為小心謹慎。對於某個人是令人開心的「正面」論點,但對於另一個人來說,很可能是會讓他們感到傷心難過的「反面」論點。
我不停地訓勉自己,必須時時刻刻記住這件事。
有時,我會在Twitter上發表一些個人意見,常常會獲得廣大迴響。
「對呀!說得真好!大家都是這樣想的吧!?」
我讀了之後會相當高興,覺得大家都對我說的話產生共鳴。
但是,一旦走出自己的Twitter,才發現外頭多的是與自己意見不同的聲音。這時,我才突然有所領悟。
「會在我Twitter上留言的人,本來就是跟我意見相同的人才會來看的嘛!難怪大家會同意我的說法,不然,他們根本不會追蹤我啊!」
在Twitter的頁面上,全部都是喜歡我的人在發表回應而已。我的言論看似正確,但事實上並非如此,在我的個人頁面之外,一定有許多不同的聲音。
此時我才深深體會到,看事物時不能只看一個角度,應該要站在高處向下俯瞰,才能看得到「整體的全貌」,要學習從不同的角度去看事情才行。
不管現在的妳是未婚/已婚、有小孩/沒有小孩、全職媽媽/職場媽媽,開口評論任何事情之前,都要先設身處地為人著想,只要心中存在著這分體貼,就不需要把女人做毫無意義的「歸類」了。
身為一個女人,真是太好了!
有人不了解結婚的意義何在而選擇不婚;也有人好想結婚,想得不得了,卻一直沒有結婚。
有人完全不想要孩子,卻意外懷孕了;也有人費盡千辛萬苦,想要孩子卻始終生不出來。
有人即將在不久的未來臨盆產子,也有人已經經歷過漫長的育兒歲月。
本文摘自:《姊姊妹妹身體使用手冊》
(圖文提供:瑞麗美人)